“咚——咚——咚——”巨人带着沉雷般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银灰色的外装甲隐约发出朦胧的灵光，在夜晚中清晰可见。
所有宾客都停止活动，无论是舞蹈的还是交谈的，大家全都蜂拥到门口窗边，眺望逐渐走近的巨人。
布兰登也混在人群中，与舞伴一同挤到窗边。
“不可能……它怎么会……”
当奈罗看到巨大的人形时，脸上出现本不可能有的惊恐。
年轻的商人就跟在这位公馆执行者的身边，对眼前的一切也充满了不解，而他更好奇的是，这个公馆的人形到底打算怎么做。
此刻公馆执行者露出的表情，有些颠覆布兰登的认知。
人形不是应该都以最正确的逻辑进行判断及筹划的么？
布兰登诧异地想。
奈罗与其说是人形，更像是一个人类。
“卡兰德那家伙呢！”
奈罗恼怒地叫起来，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可没人理会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巨大的人形身上。
布兰登已经见识过庞大的詹特人形和战争人形，不会像周围的人那么狂热。他更好奇侯爵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这位公馆执行者如此抓狂。
此刻，全身覆盖着银灰色铠甲的怪物已经能被清晰看到，它的身高足有十尺多，厚重的装甲压在身上，仿佛全副武装的重骑士，头盔上的刀型饰物扬向天际，两块长刃如翅膀般挂在肩后，双肩各悬挂了一块小盾作为防护，足前的短刃则轻而易举地切开阻挡在前的石雕。除了厚装甲外，它浑身上下都装备着兵器，向众人宣告自己作为“凶器”的立场。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喊：
“是战争人形！”
这或许是卡兰德侯爵所说的特别节目。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满怀好奇和期待。除了奈罗。
“快！阻止它！”
公馆执行者大声叫道。
然而布兰登大概是唯一听到他说话的人，其他所有宾客都被逐渐逼近的人形吸引，并且任由那微妙的恐惧和压迫将自己的情绪提升到顶点。
很快，布兰登就了解到奈罗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只见几个细小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向巨人冲去。
接着，他发现，并不是人影太小，而是巨人太大。
几个双臂悬挂长剑，似乎经过战斗改装的人形显然早就潜伏在附近，以应对特殊情况。可眼前的情况实在太特殊，即使是能轻松阻拦人类士兵的特装型号也无法阻止战争人形的一小步。
只见银灰色的巨人轻描淡写地一扫手，人形护卫就被巨大的力量击退，撞穿矮树墙，直到被立柱挡住去路。那个护卫的身上爆出一串蓝色灵能光芒后就彻底无法动弹了。
“这样是不可能拦住它的，你应该明白吧。”
布兰登皱了皱眉头。
拥有绝对暴力的战争人形以及与普通人差不多的标准人形，二者的差距决不是一点半点。布兰登很清楚，连巴托尔那样的老古董都能轻松地扫荡数十佣兵，这台铁骑兵的威力绝对不止于此！
另两个人形护卫打算分头进攻，手中的利刃边缘亮起红光。不等他们冲过去，铁骑兵便以与体形不符的灵活动作瞬间向其中的一方突进，巨大的手掌比利刃更早接触到对手。五指并拢，立刻将标准人形的下半身捏得粉碎，同时一甩手，将半身残骸扔向相反的方向。精准的投掷令两个人形撞在一起，巨力推动着两具身躯远离了铁骑兵。
挥舞的巨臂带起狂风，让庭园另一边的人们也感受到那无可抵挡的气势。几个塞在门口的人试图靠近，但恐怖的风压让他们立刻止步。后面的观众想要往前，外围的却又不敢前进，只有少数几人还维持着贵族的礼仪，优雅地举着酒杯，在窗边若无其事地观赏着，尽管他们狂热的眼神也将自己的心态暴露无疑。
仅仅半分钟不到，庭园里的战斗就基本结束，只剩几个半残的人形还在挣扎。
他们不像人类，不会因为身体损坏而停机，即便如此，失去了支撑的人偶之心依然什么也做不了。
观众们欢呼起来，为这场表演而欢呼——这就是战争人形的威力，让人饱含着恐惧与激动的暴力。
“都疯了……”
奈罗甩下一句话，转身要走。
“你要到哪儿去？”
“去找卡兰德侯爵！”公馆执行者甩开他的手，口气中隐隐透着怒气，“让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你去找……”
“我劝你最好找到‘妈妈’，雷拜斯那家伙大概会把她带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但愿你现在去还不太晚。”
“什……”
布兰登还没来得及细问，奈罗小巧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铁骑兵走上石板小路，将高雅的小径变成碎砾，碾倒一株株高贵的花朵，将园丁们的辛勤劳动悉数践踏。一株株花苞受到冲击瞬间炸裂，四散的花瓣在巨人面前纷纷扬扬。可是这景象却完全无法用“美”来形容，战斗兵器作为背景的画面只是充斥着暴力与残酷。当铁骑兵踏过龙形喷水池，将古老的艺术品化为碎片时，终于有人从沉醉中清醒过来了。
“它……是要……冲过来了啊！！”
这一句呐喊似乎将那些被力量吸引和麻醉的人们拉了现实，恐惧逐渐占据主导。
铁骑兵昏黄的双目并没有看着这边，它只是一步步往前移动，缓慢而充满魄力。那散发出来的杀戮气息即便没有鲜血的渲染也令人胆寒。
贵族们开始骚乱起来，有的人开始后退，往宴会大厅逃去。布兰登却逆着人潮不断前进。
如果奈罗说得没错，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大概就是铁骑兵的面前了！
雷拜斯的打算，一定是要利用机键圣母的力量控制铁骑兵……
“冷静，它是人形！不可能攻击人类！”
人群中有人在试图安抚人群，效果甚微。大部分贵族都知道人形有这样的规则，但也都知道在战场上这条规则是会被更高优先级规则覆盖掉的。而现在，铁骑兵散发出来的便是将周围变成战场的杀气。
布兰登艰难地在人群中逆流而上，以他并不健壮的身体着实难以胜任，一不小心就只能随波逐流。幸亏这次宴会的人并不多，很快人潮就少下来，只有少数胆大的还站在门口驻足留观，而其中就有那个一头银发的身影。
雷拜斯牵着维吉尼娅的手站在台阶上，仰望逐渐走来的铁骑兵。
虽然维吉尼娅的肩膀下垂，可也没有要逃的意思。从背后看不出他们的表情，但布兰登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终于，他分开人群，艰难地挤到了门口。
雷拜斯似乎早已料到，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刺耳：
“你来得也太迟了，作为男人，不合格。”
这时候维吉尼娅应该回过头来，然后如同见到救星一样喊出“老爷”才对。她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布兰登的声音，依旧望着远处的铁骑兵。
“维吉尼娅！快过来！”
布兰登大声叫道，却依旧无法引起女孩儿的注意。
“作为男人，要追求一个女人，难道不是该自己冲过去吗？光靠一张嘴就指望别人投怀送抱也太无趣了吧。”
雷拜斯松开维吉尼娅的小手，慢慢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布兰登。
“维吉尼娅！快离开他！到我这儿来！这个男人很危险！”
然而无论布兰登如何呼喊，维吉尼娅就像是雕塑一样动也不动，甚至连转动脑袋的打算都没有。
“不用白费力气了，虚假的声音是无法传递到她的心里的。”
雷拜斯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布兰登没打算理会这个满身谎言的男人。挑衅是卑劣的手段，如果接受挑衅，就会不自觉地按照对方的步调来走，理智也会逐渐丧失，无法正常思考。
直觉告诉他，雷拜斯非常危险。半人形的身体或多或少都经过了公馆的技术强化，不是他这种凡人能比的。现在雷拜斯也没有移动，这恐怕和维吉尼娅的限制有关，如果贸然靠近，不知会发生什么。所以布兰登打算继续呼唤维吉尼娅，直到她清醒为止。
“不明白的话就算了。如果没有以身犯险的觉悟，是没资格说‘爱’的。”
雷拜斯转过身去，与维吉尼娅一同仰望巨大的银灰色人形。
铁骑兵依旧在缓慢靠近，庭院中央还有那个由幕布覆盖的东西。
布兰登一直以为那才是铁骑兵，但现在真正的铁骑兵却从外部闯进来，那么幕布下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维吉尼娅的身体向前倾斜。就在布兰登以为她要摔倒的时候，她迈开腿，趔趄地向前走了两步，跌跌撞撞下了阶梯。她仿佛丢了魂一样慢慢朝铁骑兵靠近，嘴里还在嘟哝着什么。
周围实在太吵，布兰登难以听清她的话。
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异动，比起巨人来说，这个女孩儿实在太渺小。
雷拜斯没有跟着维吉尼娅，而是若有若无地看了布兰登一眼，然后不知对谁道：
“去吧，它就在那儿。”
这一次，布兰登总算听清了维吉尼娅的声音：
“我的……孩子……”
那就像是一句魔咒，让布兰登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的内心涌起绝望——这句话比任何的呼唤都要有力，彻底击碎了他的立场。
布兰登第一次对那个银发的男人开口：
“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
面对商人的质问，雷拜斯只是耸耸肩，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没干什么，只是兑现了承诺而已。”
“承诺……”
布兰登脑海中的碎片一点点重组，直到让他看到一幅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的景象，“难道你……”
银灰色的巨人缓缓步入庭园，朝着中央的幕布走去。
卡兰德侯爵背手站在二楼的阳台——这个属于他的特殊位置静静观赏。他的身旁侍立着一个少年，他的侄儿，被认定为侯爵继承人的爱伦特·潘·卡兰德。
“真是……太美了。”卡兰德侯爵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您不觉得么，执行者奈罗？”
“我是一个人形。”奈罗提着裙摆走上前来，“而且就算我是人类也无法理解你的恶趣味。”
侯爵大人并没有回头，只是向少年伸出手。
年轻的继承者立刻以精确的动作递过来一杯紫色的液体。
卡兰德侯爵将杯子放在鼻前嗅了一下，惬意地说：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招待您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您与我分享喜悦的。”
奈罗注意到侯爵的右手手套下还露着金属肌肉，半人形的部分似乎没来得及包裹新的皮肤。他没空去思考原因，甩手掀开裙摆，将悬挂在后腰的巨书取出来，快速展开。
“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年轻的执行者似乎有些暴躁。
即便被无礼地对待，卡兰德侯爵依旧显得游刃有余。他细细品了一口酒，并没有回应奈罗虚假的怒火。倒是他身旁的少年转过身，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执行者。
“你是无法阻止这一切的。”
继承者的话语毫无感情，双瞳如同人形，表面笼罩着一层波光，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奈罗不可能被一个人类少年影响，他快速检索巨书，将预留在数个页面内的保险一一解除。
连接认可，限制解除，开始直连模式。
在下达完一连串的指令后，奈罗的双瞳变成耀眼的金色，同时巨书也发出相同色泽的光芒。
“无论如何我也要阻止！给我把真正的卡兰德叫出来！”
吼声从娇小的身躯中冲口而出。
阳台之外，铁骑兵的身影随着靠近越来越大。那摧枯拉朽的暴力足以粉碎任何阻挡物，没有人能阻止它，除了它的主人——持有临时契约键的卡兰德侯爵。
“你觉得眼见的就是真实吗？”
似乎是冒牌货的侯爵忽然问。
“当然不是！”
从这个男人登场时奈罗就注意到，他的动作细节与卡兰德有许多细微出入，虽然能骗过人类，但在擅长精密分析的人形面前是无效的。奈罗早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卡兰德侯爵。
“那你的分析真的是正确的吗？”
卡兰德侯爵将空杯放在护栏上，潇洒地转过身，动作就如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外貌可以伪装，难道动作就不行吗？”
爱伦特补充一般地说道。这个继任者少年慢慢走上前来，即使是以这副身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卡兰德侯爵的气息。这一老一少不断切换，就像同一个灵魂操纵着两具躯体。
“人类虽然做不到，但对人形来说，这种事情不过就是换换规则，对吗？”
爱伦特凑到奈罗面前，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
“你们……”
“人类总是有若干个身份与若干张脸。”爱伦特似乎已经是卡兰德的代表了，“雷拜斯已经告诉你了吧，我们是半人形……我们都是’卡兰德’。”
少年微昂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矮小的公馆执行者。
面对真相，奈罗没有任何迟疑，大声命令道：
“那就更好了，现在立刻停止铁骑兵！”
同时他也将这一情况通过巨书转接，传递到遥远的彼端。书页快速翻动起来，金色的光芒从阳台直冲天际。
继任者没有因为光芒而退缩，他的脸离奈罗非常近，近得能看到对方眼底映照出的自己。
“你一定很诧异吧。”爱伦特笑道，“为什么铁骑兵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明明已经下了那么多限制，为什么它还会袭击宴会。”
奈罗确实对此充满疑问，并且也将这个疑问通过远程连接直传到遥远的索罗基尔。
铁骑兵的临时契约者是“卡兰德侯爵”，不是“卡兰德”也不是“侯爵”，而是具备有“侯爵身份的潘·卡兰德氏族的一员”，无论少了哪个条件都是会解除契约。而“侯爵”的身份不仅需要皇帝认可，还通过了“伟大精神”的校验。
而且，指挥兵器袭击自己的官邸，将自己的子民置于危险之中，这不该是一个“侯爵”的所为！
公馆执行者将所见详尽地进行了汇报，试图通过这一手段终止契约。可数十个时间单位过去了，铁骑兵依旧在前进。它将地面的一切视若无物，包括躺在地上的同胞残骸。
无法阻止！奈罗从铁骑兵的身上得到了切实的反馈。
难道“伟大精神”也认可它的行为吗？奈罗无法将这一信息列为“正确”，也无法将它作为逻辑项进行运算。
“明白了吗？”爱伦特笑道，“你是无法阻止的，铁骑兵依旧在契约的限制下行动，因为它的主人是‘卡兰德侯爵’，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那就命令那东西停下来！”
奈罗用力合上书，金色的光芒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实话说……”卡兰德侯爵张开手，仿佛要拥抱远处的铁骑兵，“我们无法做到，我们是无法停止铁骑兵的。我们并不是它的主人，至少不是完整的、真正的主人。”
“什么？”
奈罗睁大了眼睛。
爱伦特也转过身，眺望巨人银灰色的身躯：
“我们无法做任何事，除了在这里欣赏它，赞美它，并且将一切看到最后。”
奈罗抱着巨书退后两步，差点儿踩到自己的裙角。他的体内一片紊乱，明明没有干扰，却无法顺畅地进行运算。与“伟大精神”的连接断开后，他感觉自己的人偶之心与身躯的远程连接也在被削弱。
“你们到底是……”
这一次，两位卡兰德同时转过身来，回答道：
“我们是卡兰德，是卡兰德氏的一员，但我们不是卡兰德侯爵。”
“这不可能！”
人形大声否定道。
他面对的不是侯爵，那么他们到底是谁？
“正如你是‘伟大精神’的分身。我知道，你的人偶之心不会被感染，是因为它一直藏在‘伟大精神’的怀抱里，就像没有断奶的孩子。”
卡兰德侯爵轻松地揭示出奈罗的正体。
正因为他的人偶之心不在这里，所以才不会惧怕“机键圣母”。他所使用的规则与大多数人形都不同，靠着这点差异，他可以免疫那种恐怖的病毒。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自行改变人偶之心，伟大精神为他定下的规则如此异常，异常到与其他人形格格不入。而他只能接受这一切，作为一个公馆的执行者。
“我们相近，却不相同。”
卡兰德侯爵转过身，将自己的领口撕开，露出未被肌肤覆盖的构造体。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说：
“这里就是我的人偶之心。”
这位半人形毫不犹豫地揭露出自己身为人形的一半。
奈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伟大精神制定的规则让他享受到如同人类般的“惊讶”与“恐惧”。
名为卡兰德的中年露出挑衅的笑容：
“你们认为公馆的技术是唯一的吗？”
年轻的执行者无法否定。他开始怀疑，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就像人类一样，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你看起来好像不相信？”卡兰德侯爵笑得非常开心，“这还真是有趣啊。无论你是怎么考虑的，这颗人偶之心和你的，乃至公馆的全都不同。”
半人形所安装的人偶之心与人形并不同，比起来更像是劣化的人偶之心，或是强化后的规则晶体。它不具备运算功能，却能接收人类的思维并且支持简单动作，从而作为人类控制义肢的转接。而且这个侵入人体的异物会一点点蚕食意识，令半人形失去人性。
这到底有什么不对？奈罗退后了两步。
“它来自‘智慧的女儿’。”
“弥米露·尤格拉欣……”
奈罗咬着牙，念出了那个名字。
“是的，铁骑兵的生母，前圣侍者。她创造了这项技术，而继承她技术的正是潘·卡兰德氏。”
侯爵大人以充满自豪感的声音说道。
奈罗立刻大声否定：
“这不可能。”
“可能。”爱伦特打断他的话，“卡兰德家族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雷拜斯·奥尔丁·潘·卡兰德，在百年前正是她的助手。”
“你说雷拜斯！？”
奈罗想起了那颗玺戒，确实是属于卡兰德侯爵之物。
“对，他才是真正的继承者，真正的卡兰德侯爵。”假冒的侯爵带着自嘲的笑容，“七十年前暴乱后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奈罗无法再开口了。他确实知道了这一切，却未能知晓这一切。他无法理解人类，无法理解他们的打算，也无法理解这复杂的阶级模式。
“而我们……”
卡兰德从胸中取出一块银色薄片，甩给奈罗。
公馆的执行者接过薄片，粗略扫了一眼，立刻见到上面浮起的齿轮雕花。这就是卡兰德用以支撑人形半身的人偶之心。
名叫爱伦特的少年面带阴沉的表情，苦笑着补充道：
“我们……不过是寄宿着卡兰德亡灵的躯壳罢了。那里面所带着的，就是名为‘雷拜斯·奥尔丁·潘·卡兰德’的规则。”
“可恶……”奈罗终于被压垮，动力输出不断下降，重重地跪坐在地上，“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在最后，你让我看到了相当有趣的东西，为了答谢你，也为了看到更有趣的一幕。”
卡兰德拖着沉重的身体转过身，失去了人偶之心的支持，他只能用即将步入老年的身躯拖动自己笨拙的半身。
“事实上，你的表现实在是超出了我预料的有趣，我要感谢‘伟大精神’，感谢它创造出如此有趣的东西，作为正餐前的开胃菜，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你……不，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奈罗无力地抬起头。
卡兰德侯爵没有回头：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机键圣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剑来》、《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
